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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回 用百謀鐘元常得勝 憑千騎張文遠劫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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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雄來勢洶洶,刀光閃處,馬騰軍中莫能當之。馬岱曰:“老子雲:抗兵相加,哀者勝矣。今袁軍雖寡,士氣方盛,主公不可攖鋒死戰,當先佯退待機,伺其上山,可前後夾擊,可期必勝。”騰然之,使左右讓開一條去路,大半往四下潰走,小半敗入山上。鐘繇勢猶未竭,一路沖上山路。馬騰聽得峰上一聲炮響,知成公英使其夾擊,催動軍士,便要往前,近衛扼其轡曰:“主公且慢!”騰放眼望去,只見山上“馬”字大旗砍倒在地,懸起“袁”字旗來。

騰怒摜其槊曰:“竟為此豎子所賺耳!”韓遂近前曰:“早勸主公不可盡信之,果然有禍。然遂有預也!中山牽招,乃特奉遂之令,伏於半山,便宜行事。”騰大喜過望,乃令韓遂揮動青旗。只見牽招催動騎軍,奮勇殺上,成公英據守本陣,負隅以應。馬騰曰:“牽招前後接敵,不可遲之,遲之必滅。”乃令軍士棄去重甲,急往馳援,主道為鐘繇所據,山峻而不得上。騰乃下馬居先,步行攀援而去。及近,一支流矢飛至韓遂面前,遂大驚曰:“吾命休矣!”只覺頰上一痛而止,擡手觸之,見箭上無鏃。牽招忽然一聲大喝,與成公英、鐘繇合兵一處,撲壓而來。韓遂亦怒,苦笑謂騰曰:“文約誤信此詭人也!本欲擊其半渡,而今終為其所制,進退不得。”乃遺數百銳士殿後,倉皇欲下山。既至,見馬匹皆不見,惟有一少年之將,挺槍殺來,喝曰:“吾乃長安鐘會也!汝等之騎,皆為吾主圉中之物也!”揮動左右數千騎,一起殺來。馬騰左右皆縱橫馬上之眾,今倉猝步戰,怯弱不能植其身。說時遲,那時快,韓遂語馬騰曰:“主公休慌,韓遂在此!”擡手一箭,正中鐘會座馬左眼,雙蹄一仆,將會翻下馬來。鐘會臨危不亂,一個倒卷下馬,揮槍一連刺死數人。騰趁亂引其部眾擇路而逃,使張橫殿軍。鐘會見大功得脫,惱羞成怒,左右欲讓馬與之,會大怒曰:“丈夫殺人,豈在一槍一馬之力哉?”步戰接住張橫,戰了三四十合,橫見左右多亡者,心中懼恐,槍法散亂,為會一槍刺死。

原來成公英察其受疑,乃使人謁賈詡求告。詡教之陰結黨而自保,而陽使之持疑以監之,臨機而動。英觀彼八部皆騰之舊部,磐石莫能移之,乃重賄牽招,曉其兩軍之力。招亦知馬騰剛愎,不能成其志,乃與之。韓遂等果然從其計,遂有今日之敗。鐘繇謂諸將曰:“今日之勞,固在於吾等戟劍之間,然賈文和運籌千裏,誠不世之功也。”後人有詩讚曰:

折髀知禍垂,明哲獨雁飛。天地為筌小,王侯作餌微。

山川心中顯,世故念外祟。潛蛟沼中匿,不見金鱗巍。

馬騰既敗,退出一舍之地下寨。韓遂曰:“既擁劉備為主,不若取援為繼。”騰怒曰:“此成公英小賊之略也,安能從之?”遂曰:“昔齊桓晉文,尚不絕陳魯莒蔡之弱援,今主公之勢,未嘗有過之,何以寧死而不從之乎?使主公一時失策,擁賊為帝,可以謂曰智者千慮,必有一失,然今覆絕其援,後人必謂主公怒而失智也。況備本遠騖之人,不能等閑視之,主公請援於之,是名為其下,備必飄飄悅然,其實必損,而其心必安,誠能報後路之萬全也。”時馬超附耳而來,言如此如此。騰數逆折韓遂之諫,恐遂亦有變,乃從其是。備果然大喜,遣部將張飛引數萬之眾與之。

會張郃引大軍亦至。審配密召諸將,語郃曰:“將士逸日已長,且先戰多倚離間調略之功,且昔日轉戰河北,兵力掣肘,遠遜於敵。故三軍上下,莫不以一當十。今敵我相當,臨敵皆用上將之策,而不取士卒一身之勇,日久必殆,恐失昔日以寡敵眾之銳。以配之見,當則一勇毅之將,乘勝夜襲,以壯三軍膽色。”會張遼在側,起身謂諸部曰:“遼自棄暗投明,未立寸功,上不能仰見趙王,下不能直目諸公,是進亦愧,退亦慚。今願引本部之騎劫營。”配大喜曰:“正南言之所先,已屬文遠久矣。今能效終軍請纓,實三軍之幸也。”

遼無覆言,遂引其眾千二百騎,皆銜枚勒口,以棉絮裹蹄,直之敵營數十步外,分為三股,一齊吶喊,沖而入之。只聽殺聲震天,蹄音陣陣,不知來敵眾寡。守將糜芳,方從夢中驚醒,慌忙披甲持槍,來戰張遼。遼握雲掩刀,只見兩馬相交,一合之內,遼一刀將糜芳斬於馬下。副將簡雍,見糜芳殞命,心驚膽懾,轉身便逃。遼大喝一聲,擡手一只短戟射出,電光到處,登時將簡雍釘在地上,五臟流血而死。是時敵軍皆駭然不敢出,遼縱橫如飛,所至之處,血流浮棹。遼四下搜尋敵將,卻見一人所乘驪龍寶馬,皂毛如緞,雖深夜之中,猶不能絕其光澤,覆見左右從者十餘人,知其必大將也,催馬上前,二人交手三合,一刀將那人砍於馬下,餘黨一哄而散,遼雙足點蹬,飛身躍起,乘勢奪其驪龍。檢視其首時,乃成宜也。原是馬騰早料性命不保,特於成宜換馬而行,宜雖心中惴惴,亦不能抗之,而馬騰僥幸存其性命。遼方欲走,只見馬騰軍中殺出一將,白盔赤馬,身長八尺有餘,虎背獠牙,正馬超是也,劉備軍中亦殺出一將,虎背熊腰,跨墨蹬雲豹,持丈八蛇矛,正是張飛也,喝曰:“今三軍之盛,不仰秦楚,豈容汝耀武揚威哉!”兩邊夾攻張遼。遼奮勇接戰,略無懼意。三人鬥了百餘合合,見不能立勝,馬超佯敗而走,回身引弓射之。遼射短戟如飛,一一射落。超覆取銅錘擲去,遼揮動雲掩刀,以刀尖接住,空中一轉,原樣射回,擦掠馬超於股中,超伏馬背而走。張飛見張遼神勇若此,而超服怯而去,亦不敢逐之。有詩讚曰:

西涼胡賊生戾子,槍風三尺懸首級。

青發烏齒啖羌血,赤騅月鎧錯鐙稀。

涿北英傑投暗夜,丈八蛇矛伏熊羆。

刀槍纏絞喋纓血,塵埃騰疊上霄虛。

怒目嘶喉傳九泉,鬼神劫營坦途懸。

錚錚角緊寒鴉默,獵獵風高人聲攛。

矢林朔光寒應化,兜落冤靈膽猶寒。

破軍奪麒成千古,雲掩應與俱榮雋。

遼見敵軍拔營而退,亦徐歸陣。計其折損,不過二百餘騎,而斬將潰賊,皆以數千計。張郃設宴延其眾,重賞之。旦日使傳騎往探之,雲馬騰大軍皆不見。郃乃問眾將曰馬騰胡往,或雲斜谷,或雲郿鄔,或雲扶風,莫衷一是。賈詡曰:“皆繆然也。馬騰此去,必往子午谷、駱谷而去也。”眾皆嘩然,曰:“子午谷之地,折西北趨東南,騰若入之,譬人被刺,不外拔而內扭之。”詡踱步中庭,拂須對曰:“馬騰無知,其兵權決在於韓遂、李傕也。遂亦多謀之人,知若趣斜、郿,徒節節為吾等所制也。必以奇謀相應,方能引軍緩退,此利一也。況子午谷山路修狹礙臨,不便大軍出入。而西涼兵皆山匪漠盜出身,驍勇異常,雖敗不能鄙之。夫以銳敵眾,必使其疊而不能共進,若以油淋於爝煴之上,緩澆則燃,急澆則滅,此利二也。且李傕久據雍涼,箕谷、斜谷、木門、上方、子午谷、莫不熟識,懷地利之便,此利三也。故而馬騰必往子午谷而去。”眾人將信將疑,覆遣斥候四處,暮夜而返,諸道俱稟其不在,獨子午谷之斥候不返。賈詡曰:“是可證其然也。所以不返者,謀事不密,偵騎皆為其所害耳。”

張郃乃欲進其軍,賈詡阻之曰:“馬騰之軍,久處山林之中,若猝入戰之,彼居於暗,而吾等居於明,必不利。況其士卒多羌胡之眾,雖所石山椐林之眾,彪悍無知艱深者,而吾士卒固躬耕之士也,不能匹之。且山中草木叢生,長槍大戟無所用,而彼之弓弩飛矢,誠然可怖。”郃問曰:“是以計將安出?”賈詡曰:“兵者詭道,不可眾言。”郃遂屏其左右近侍並諸大夫。輒對曰:“孫臏有雲:夫眾且強,命之曰讚師。毀卒亂行,以順其志,則必戰矣。今詡直軍中有間,可因之用一計。遣軍中不善戰之將押糧,而特洩其秘。韓遂知之,必然來攻,可予之去。士卒乏糧,其心必亂,而韓遂必乘勢來攻,則其出於山林之外,遣偏師斷其歸路,則必死也。惟此計當盡失軍糧,誠不可偽,營中具三五日之備,則士卒佯亂而內定,不能孚實。”乃對曰:“三軍齊心,可以為用。且韓遂亦詭謀之士,不能止之則患無窮無盡,今有上策在此,郃安敢不用哉?”乃密授崔琰曰往征糧相輸,俱囤於青泥。琰面有難色,謂郃曰:“琰固文士耳,雖亦知軍中多務,人仕權用,然琰敗軍事小,損糧事大,此兵之所重,不可不查。”郃曰:“此誠非常之業也,不足汝謀,但往可也。”崔琰會意而往。

細作報與馬騰。騰子超、休、鐵等皆曰:“袁軍轉戰千裏,輸運必乏,且自居主位,不修兵站,誠可乘之機也。”李傕曰:“張郃用兵如神,糧道者,兵者死生之道也,豈可輕洩?恐另有詭計,不如緩兵細查。”馬騰曰:“壽成素問稚然臨事逡巡,悱疑多慮,今觀之果不其然耳!此非計也,是以張郃見孤受挫,心中輕之。且戰機轉瞬即逝,悔之莫及。”李傕曰:“必往,不可以親出。且不可貪滯,隳之而反。”騰然之,乃使韓遂引西涼鐵騎八千,命往速焚之,不可戀戰。遂退而嘆曰:“李傕固狡而多謀,然其性剛,必速其禍。豈不聞欒鍼曰,侵官冒也,失官慢也!為主也久,性不能移!”欲知韓遂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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